close

自律神經失調的定義

顧明思義,自律神經失調就是自律神經系統病變,系統內部失去平衡。由於精神方面的因素引起了某種程度的身體疾患,常與壓力過大有關,又稱為壓力癥、管理癥。當自律神經承受來自外界壓力時,交感和副交感神經就會失去平衡,必須從間腦釋放大量的腦內荷爾蒙,來修復淩亂的自律神經。

長期的壓力很容易會造成自律神經失調,不過形成的病因還有很多,像平時吃的東西、睡覺的效果、我們的基因等,只要傳達到自律神經的中樞,就會在交感神經系統與副交感神經系統的相互作用下,引發功能性的病變。

自律神經失調的癥狀

自律神經如果失調的話,可能會引起多種現在普遍的病。去甲腎上腺素,是一種能讓交感神經反應的神經傳遞物質,交感神經只要異常緊張的話,甚至會導致心臟病、高血壓等。乙醯膽鹼,是一種能讓副交感神經反應的神經傳遞物質,副交感神經異常緊張的話,會導致氣管的收縮,消化液分泌過多。

其實我們的全身上下都有自律神經。如果被打亂的話,像心臟、腸、血管等器官都是受其影響的,它們的活動,也會變化多端,出現各種各樣的癥狀。小到發熱、焦慮、變胖、手腳冰涼、緊張,大到心悸、陽萎、呼吸困難、鼻炎、脫髮、腹痛等,幾乎全身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尤其像是業務、設計、工程、教師、作業員等類型的職業,自律神經失調的狀況最為明顯

自律神經失調容易對身體產生各種不同的危害。對於有慢性疼痛的人來說,嚴重性更是不言可喻。

根據統計有三分之二的慢性疼痛患者同時會有自律神經失調的困擾。因為疼痛而睡不好,因為睡不好而更疼痛,形成一個永無止境的惡性循環,很容易被大家所忽視。

這類慢性疼痛患者,如果長時間自律神經失調,更會為身體帶來多種危害更是不容小覷,例如:

1、引起健忘:自律神經引起的失眠便有常見健忘,這是由於失眠使腦功能活動受到影響所致。並且,失眠患者的注意力不能集中,更容易健忘。

2、引起衰老:現代研究證明,人的皮膚健美與其睡眠狀態密切相關。失眠患者神情黯然,眼圈黑暈,臉色晦暗,面頰有色斑,皮膚鬆弛皺褶。

3、引起肥胖:一般人以為睡眠好的人容易發胖,但研究結果恰好相反,每晚多睡一小時有助減肥,而長期睡眠不足者變胖的機會大大增加。

4、還會引發其他疾病:臨床資料表明,失眠引起的危害中最為嚴重的就是導致多種疾病的患病風險上升,如心臟病、高血壓、老年癡呆、更年期綜合癥以及抑鬱、焦慮障礙等。

失眠癥狀已經是現代人必須重視的問題,若長時間出現這種情況,後果不堪設想。

底下是長期失眠所引起的癥狀,如果符合下列5點以上,就需要立即求醫尋求解決方式

門診中最常觀察到的癥狀如下:

對睡眠品質不滿意
.上床後翻來覆去睡不著,往往需要躺30分鐘甚至更久才能入睡;
.夜裡醒來好幾次,多在2次以上,醒來之後很難再入睡;
.早上醒得早,比正常起床時間早醒30分鐘以上;
.總睡眠時間不足6.5小時;
.睡眠品質下降,醒來仍然感到困倦,感覺體力沒有恢復。

白天正常活動受到影響
.白天精神狀態不佳,感到困倦、疲勞,想睡覺;
.工作和學習時,難以集中精力,犯錯次數增加,記憶力下降;
.情緒上,感到緊張、不安、出現情緒低落或容易煩躁、發怒;
.社交、家務、職業或學習受影響等。

而失眠與睡眠障礙治療真的不難!

中醫也能治療失眠等相關睡眠障礙癥狀,運用「針灸把脈」與「廣仁鎮心湯」,讓您減少甚至停用安眠藥與抗憂鬱西藥…恢復該有的身心平衡。

廣仁堂與達仁堂運用傳統中藥來調理過度緊繃、亢奮的情緒,依據中醫藥的學理來調理體質;另外運用「鎮心湯」,多管其下,改變您的體質,調理平衡

不是單純以藥物來壓制癥狀;經過一系列的療程,很多患者就慢慢減少甚至停止安眠藥、抗憂鬱藥物等西藥的長期依賴,回歸到身體原始的平衡統合狀態,這就是身體原始自然和諧的狀態。

透過我們診治改善失眠狀況的患者都可以漸漸找回正常的睡眠品質,使用正確的方式將幫助您擺脫失眠的痛苦!

ER115ERFEF15廣仁堂達仁堂

陶詩秀   01   到了周六,洛杉磯早上的艷陽越發透亮了,百葉窗要融化似的。剛剛睡醒的馮艷怔怔地坐在床上,她想起了一件痛心疾首的事:今晚要跟丈夫請假。 馮艷覺得頭有點兒飄,星期五晚上是他們夫妻“例行公事”的日子。先生是那種要起來沒完沒了的男人,馮艷年近五十,身體著實有些吃不消。當年出嫁時母親悄悄跟她說,男人的身體最重要,這句話馮艷一直就沒弄明白。 馮艷起身下地,先生十年如一日地早起鍛鍊去了,家里瀰漫著一股怪怪的靜。馮艷走進衛生間,照了照鏡子,從前媽媽總說“我的燕子會越長越好看”,馮艷不信。 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又古又土。直到上大學念了中文系,讀到一句動人的詩:“數枝幽艷濕啼紅”,才知這“艷”字其實也是惹人憐愛的。 說到星期六,是馮艷最敏感的日子。她來美國時,因為喜歡中文,一頭扎進了華文報紙,一干就是八年。錢掙得不多,可馮艷喜歡,平日里很自由。只是沒料想,夫妻倆的小日子卻越來越過不下去了。原因是報社的采訪多在周末,僑社那邊激情澎拜,馮艷的先生卻在家里等得咬牙。 馮艷的先生沒什么朋友,就喜歡看見馮艷在家,各不相干地做事,彼此聽見呼吸就成。尤其是周末,工作了五天,要好好在家享受,哪怕是上房補瓦、敲釘子弄墻。可馮艷的心卻不在家里,她總是先答應了好幾個飯局的記者會,還有各樣的演出、演講,都是她喜歡的,不忍心錯過。周末,對馮艷來說,除了工作,還是她生活里滋神養氣的甘泉。 馮艷的日子難過起來,她一面悄悄在電話里熱情地答應著,一面提心吊膽地思慮著如何對丈夫開口。先生下班回來,滿臉的興奮,一聽說馮艷周末要出門,頓然陰沉。兩個人并不大吵,但許久沒有話說,互相對抗著,家里如同結了霜。 一個星期只有五天,可前四天里夫妻倆都是余恨未消。到了周五,先生的目光回到了溫和,帶著一種渴詢,盼著馮艷能在家里過一個完整的周末。可是,可是今天這個周六,洛杉磯的作家協會特別從加拿大請來了一位名家,筆名叫流沙。莫名的,馮艷就是很想去參加今晚的這個文學演講會。 門開了,老公一身大汗地沖進來:“快看,我給你買了什么好東西?”原來是兩個花色對應的彩陶花盆。 馮艷知道那是從人家的車庫里買來的舊物,滲過水的花紋正是她的最愛。馮艷的心有些發熱,轉瞬又掠過一絲悲涼。她想起今晚的事,為什么夫妻相濡十幾年,卻總有一個心靈的死角是永遠無法相知的。 馮艷勤快地在屋里忙碌著,心里一直在掙扎:晚上要不要去?她幾乎沒有勇氣開口了。看到先生那樣喜悅地忙進忙出,煎熬了好一陣,嘆了一聲:算了,管他什么才子名作家,今晚就在家里剝花生煮八寶粥!心里這樣想著,又有隱隱的不甘。因為不打算去了,便霍然開口講給先生聽,以為可以得些褒獎。 先生卻沒有驚訝,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倒很愿意你今天去的。”   02   臥房的更衣室里淡淡地有一層水氣,馮艷從浴缸里跳出來。天還沒黑,傍晚的斜陽透過紗簾灑在柔黃的木板地上,映著鏡子里光潔的胴體。 “今天穿什么好呢?”馮艷忽然想打扮一下自己。平時她出門采訪,只消五分鐘便脫下T恤的家居裝,換上一身衣鉤上早已配好的職業性綢衣長褲,臉上也是程序化地抹好了胭脂、口紅。 今天不是采訪,是赴一個文化沙龍,見的都是文友。馮艷竟鬼使神差地在箱子里找到一套舊衣裝,那是母親當年為她參加大學生演講比賽,特別做的一條藏黑長裙,上面是寬袖大襬的雪青短衫。就是這一身“五四青年”的風韻,讓馮艷贏回了獎杯。 車子在西南大道上疾駛,馮艷怕自己晚了。遠遠望見平時空曠的亞當斯馬克旅館前的停車坪竟泊滿了各樣的車子,馮艷不得已把車子靠在路邊。 旅館的長廊鋪了腥紅的暗花地毯,路過洗手間,馮艷忍不住去照了一下鏡子。她覺得自己今天比往日漂亮,也許是因為臺面上的那束玫瑰花。 演講是在一個小型的會議廳,已經坐滿。會長看見她尋尋覓覓,便在前面騰了一個位子。馮艷一抬頭,發現自己正坐在主講人的對面。燈光很暗,臺上的幾位嘉賓,左邊一位是本地著名的政論家,右邊那位也是她熟知的本地心理學家。只有中間這位是個陌生的中年男子,低著頭翻閱,額前有一縷不大常見的鬈發,想來他就是那位加拿大的專欄作家了。 會長開始介紹來賓,馮艷急忙彎腰找筆。她聽到會長的聲音:“這位就是名揚北美的政論作家流沙先生,其實他的本名叫周雅文!” 馮艷心里一驚:世上竟有這么多人叫“雅文”?她沒找到筆,悻悻地抬起頭。聚光燈下,她看到一張雕塑般的臉:鼻梁挺直、眼睛深陷,嘴唇是暗紅色的隆起,頎長的身軀坐在那里,彷彿隨時可以躍起。 馮艷有一點兒顫栗,眼前似真似幻,心臟突然有些抽搐。盡管時光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十年,但這張臉無論出現在任何地方,馮艷都認得出,哪怕他變成滿面胡須的七十老翁。 周雅文在掌聲中站起來,他相當高大,臉上是那種孩子般純情的笑。他沒有看見臺下就坐在第一排的馮艷。 馮艷無法讓自己回神專注,又不好起身離開。她的思緒如脫韁的野馬,心跳加速,只能任由往事慢慢從遠處的堤岸涌上來,喉嚨里說不清是苦是甜……   03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下午,剛剛下過秋雨的空氣濕漉漉的,坐落在長安古城南側的北方大學喧鬧聲聲。校園的小徑上到處都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氣味,東操場上正在舉行新生入學的系際排球賽,是文科的中文系與歷史系一決雌雄。 那時的馮艷已經是大二學生,扎著小辮的她最愛看排球,又是自己系的男隊出戰,立在線外做忠實的啦啦隊。 沙場一片混戰,四局下來難分勝負。歷史系一向與中文系較勁,學術上好沖殺,政治上尤為激動敏感。這也便罷,演文藝節目都不肯服輸,這回,球場上又拚起來了。 最后一局是決定勝負,一錘子定音。開局中文系打得遙遙領先,歷史系的人馬狂躁中連連失手。眼看就剩下最后幾個球了,中文系一個發球大意碰在網下,球落入對方手中。 這時只見一個長手長腿的漢子捧著球,靜靜走到發球線外,一個突然轉身大臂掄起,那白色的球如離弦之箭,咚然落在對方場里,中文系竟無人有回接之力。下一次雖說有了準備,但那球卻愈發兇猛,竟連續發了五個,全場都傻了。 白色的球忽然滾在了馮艷的腳邊,那漢子過來撿球。馮艷看著有些面熟,卻也想不起。她脫口對他說:“再發一個球就贏了!” 漢子抬眼看了一下這個白里透紅的女生,目光里有些愣,還溢出幾分憐香惜玉的溫柔。最后的結果是他成了歷史系的英雄,中文系個個悲痛如喪考妣,唯有馮艷卻是顫顫的有一絲興奮和溫暖。 那場球賽之后,馮艷莫名地想見到他。有一次在學生餐廳排隊打飯,他正好就站在馮艷的身后。馮艷抑住心跳,只是回頭笑笑。 他卻與馮艷搭話:“那天打球,你怎么會希望我們贏?” 馮艷壓壓嗓子:“不是你們,是你!” 他吸了吸鼻子,抿抿嘴說:“謝謝,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馮艷。” 馮艷說完,發現他的眼神有些不對。他死命地撓頭,把馮艷叫到餐廳角落里的一個桌子邊,繼續問:“對不起,我想知道你媽媽是不是姓許?” 馮艷一驚:“是啊!” “你外婆家在渭北的許村?” “對呀!” “你的小名叫燕子?” “啊,你認識我?” “再想想,你外婆家的那個村頭小學,有個男孩每天放學保護你?” 馮艷想起來了,那是她最害怕想起的往事:“難道你是雅文哥?” “就是啊!你肯定認不出我了。我早就聽說你上大學了,我復讀了好幾年,今年也考上了!” 天哪,馮艷太高興了,她做夢也想不到,童年時的保護神如今會跟她在一個校園里,曾經的那個野男孩如今成了大帥哥。 夜里,校園的東操場很靜,馮艷獨自坐在臺階上。童年的往事像蓄積的河水,忽然間閘門打開,撞擊得她心里發痛……   04   那是1967年,在中學當老師的父親和母親要帶一批學生去北京“大串聯”。因為是免費旅行,他們要去好多地方,媽媽就把五歲的馮艷送到了渭河北岸鄉下的外婆家。 外婆的家立在村子的中央,三間漂亮的大瓦房。但外公是被鎮壓的“四清”分子,房子都貼了封條,不讓人住。一家人就在后院的房檐下搭了一間小草房住,冬冷夏熱,再加上年年拉出來批斗,外公已經中風癱倒,外婆的血壓也高得不能走路了。 馮艷是村子里唯一穿連衣裙的姑娘,她的裙子是那種碎花的泡泡紗,領子上鑲著白色的荷葉邊。馮艷穿著心愛的裙子在田梗上走,遠遠地就像一叢粉紅的桃花,勾起四野里各樣的眼睛。 她總是喜歡在下午的時候,看放學的孩子們到地里挑豬草,看那春天的草地上長出一叢一叢的小喇叭花。 那天,她正在拔狗尾巴草,一個大土塊忽然砸到腦袋上。回頭一看,是一群比她大好多的男孩子。他們每個人都握著土塊,正準備砸向她。 就聽一個男孩大聲喊:“趕走這個小反革命,趕走這個外來的野姑娘!” 馮艷嚇得趕緊往回跑,她的花裙子在風里飄起來。那些男孩子在后面大笑:“快看啊,她的粉紅屁股露出來了!” 馮艷好想媽媽,外公、外婆的病越來越重。她聽說附近有火車路,或者火車可以把她帶走?她在通往縣城的土路上走了一個上午,終于看見了火車路,但一直沒見到火車的影子。她決定躺在火車路上等,路邊的知了叫聲很大,好像要撐破云天,馮艷就在這叫聲里睡著了。 擔心馮艷出事的外婆終于說動了村頭小學校的校長,讓馮艷去上學。上學的第一天,馮艷怎么也沒想到,她的課堂竟然是一個露天的土臺子,沒有桌椅,也沒有屋頂。她更沒有想到的是,每天放學都有一群割豬草的男孩子舉著棗樹棍子要追打她。 奇怪的是,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馮艷有一天忽然發現,后面沒人追趕她了。她使勁朝后看,這才發現有一個比她高一頭的男孩子,遠遠地走在她身后,手里拿著一桿紅纓槍。那男孩也不說話,就默默走著,真的就沒有男孩子敢過來。 后來幾次走近了,男孩不好意思,還在路邊采了一把狗尾巴花給馮艷。 馮艷問他:“你乍那么厲害?” 男孩低頭笑了笑說:“唉,我爸是解放軍里的團長,是咱村里最大的官。” 很快的,孩子們都知道有個叫雅文的男孩是馮艷的保護神,沒人拿棗棍了。卻有人送給馮艷曬干的紅棗,或者開嘴的石榴,還有人送給她漂亮公雞的尾巴毛。 馮艷的媽媽終于從城里回來了,馮艷正在村頭的白楊樹下吃雅文哥為她燒好的麻雀,滿嘴是泥,牙齒也染得黃黃的,身上已完全是鄉下女孩的打扮。媽媽一把摟過馮艷,眼淚在紅紅的眼睛里打轉。 告別許村的時候,馮艷跳上媽媽的自行車。很多人在村口向她招手,雅文哥就站在最高的那個土堆上看她。馮艷的鼻子里吸進一股鄉下人燒飯的炊煙,那煙里還混著雞糞、泥土的氣味。她的鼻子好酸,把臉貼在母親的后背。 很多年過去了,馮艷幾乎忘記了童年的那個許村,還有那個虎頭虎腦的雅文哥。世界早已翻天覆地,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那個老是給她采一把狗尾巴花的大男孩如今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她要失眠了。   05   又是一個春天,校園里比秋天時更熱鬧了。熱鬧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校園里那些年齡不一、表情不一的男男女女。 馮艷的同學里有中央首長的女兒、有國民黨戰犯的后代,還有“黑五類”和“貧下中農”的子女。最好笑的是,有一天班上一個帥氣的小伙向大家介紹,他的父親正在導演莎士比亞的話劇《亨利六世》,另一位來自陜北鄉下的后生望著窗外的柳樹突然驚呼:“我終于知道什么是垂柳了,原來柳樹的葉子是朝下長的!” 快要念大三了,馮艷的班上忙著演話劇、辦刊物,系內系外交錯著各種短命的愛情。同學中有一位擅長在舞場獵艷的公子,每次去食堂吃飯,他的碗都被外系的男生砸扁。也有人經常來宣布誰跟誰已經有了關系,但可惜還沒發生的消息。 還有一位考試老是第一個交卷的男生天天悶著頭寫詩,竟然送給馮艷一本他手寫的詩集。晚上馮艷回去翻開,第一首詩叫《胸罩》,只有兩句:“你雖然擋得住美麗的乳房,卻擋不住狼一樣的眼睛!”嚇得馮艷一身冷汗。 馮艷因為年齡小,課外活動參加得少。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去文科閱覽室看書,因為在閱覽室可以見到周雅文。 準確說,那文科閱覽室角落里的一張桌是屬于他們倆的。每天傍晚,周雅文總是先到一步,為馮艷占上那位子。他讀書快、記憶好,讓馮艷驚嘆。 有一天,他突然呆坐著,并不打算看書,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 馮艷小聲問:“你怎么了?” 原來是周雅文的父親病了,很嚴重的病。馮艷這才知道,周雅文的父親后來升到軍長,1976年因為站錯了隊,被關了監獄,身體徹底垮了。雅文打算請幾天假,去監獄看看。 臨走時,他把自己天天用的書包交給馮艷保管。趁著沒人,還大膽地摸了摸馮艷的頭發,囑咐說:“晚上別太用功!” 周雅文走的這幾天,馮艷的心一下空得難過起來。藍藍的艷陽天,卻覺得胸口喘不過氣來。黃昏時馮艷依舊把他的書包擺在對面,可是心情更加恍惚。馮艷這才發現,自己是有點兒愛上他了。 真可笑,為什么呀!就憑著他那幾許瞬間撩動的眼神?馮艷希望自己正常起來,但就是沒辦法再像從前一樣。 周日的黃昏,馮艷正要去教室,忽然有人敲門,竟然是周雅文!他笑著,有一點兒調皮,說:“想我了沒有?還我的書包吧!” 馮艷問他父親的病怎么樣,他說已經過了危險期,監獄答應保外就醫了。周雅文的眼光有些忽閃,出門時忽然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紅絨面的小盒子,說了聲:“謝你的!”臉色微微泛紅,趕緊拿了書包,囑馮艷待他出門后再打開。 馮艷平生第一次接收來自異性的禮物,打開來看,里面是一只純銀的手鐲。香港的手工,上面刻有一個美麗的小飛燕。還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給一個叫小燕子的女孩!” 那天晚上,馮艷的腦子又亂了,一直到天明。 轉眼就到了馮艷大學的最后一年,她和周雅文已很少坐在圖書館里看書,而是常常在月光里的城墻根下散步。周雅文喜歡講《圍城》里的唐曉芙,馮艷喜歡萊蒙托夫寫的《當代英雄》。周雅文喜歡大段背誦濟慈的詩,馮艷卻喜歡老爺爺泰戈爾。 但有一點他倆是共同的,就是坐在護城河的堤岸上,和聲唱蘇聯民歌,唱完《山楂樹》,又唱《紅梅花兒開》,有時笑,有時卻是淚流滿面。   06   馮艷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校園里瀰漫著傷感與狂歡。那是一個秋葉飄零的季節,一個只屬于七七級畢業的冬天。 馮艷和周雅文忽然見面沒有話了,準確地說,是周雅文不肯講話了。蕭瑟的夜里,他們坐在學校東操場的水泥臺上,涼風掠過,沉默的空氣里彷彿鉛云浮動。 周雅文問:“畢業后你想去哪里?” 馮艷一陣興奮:“我想去一個大學教書,最好是一個新建的大學,那兒沒有太多的老教授!” 周雅文沒有笑,輕輕又問:“有沒有想過結婚這種事?” 馮艷禁不住大笑:“結婚?”她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大柚子,“我不會結婚的,我媽說,她好像昨天才脫下婚紗,怎么這么快就輪到我?上個月我才剛剛二十歲,女人一結婚就會老的。” 周雅文好久沒說話,小聲自言自語:“是啊,你是不該結婚的。尤其不該跟我這樣快三十的男人結婚!” 這回,輪到馮艷不作聲了,她平生第一次思考“結婚”這兩個字。她從小喜歡異性的朋友,幼兒園的小床上,她和小男友分享午餐時藏下來的瘦肉。小學時的冬天,她搶著早上為大家生爐火,為的是見到數學特別好的那個男班長。中學她喜歡校樂隊的一個笛子手。 她很幸運,高中沒畢業就考進了大學,她已習慣了跟往事告別,好像她生來就懂得生命的轉瞬即逝,從來就不會有什么長久。如今,她也把雅文看作是自己生命過程里一個失而復得的朋友。她承認喜歡他,但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所謂婚姻,那是多么遙遠的事,甚至是褻瀆感情的事。 下雪了,馮艷躲在宿舍里趕抄畢業論文。有熟悉的敲門聲,是他!果然,那高大頎長的身影閃進來,卷著一股濕濕的涼氣。 周雅文凍紅的手握著一封信,他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把信放在桌上,說:“我寫的詩,你別笑我!”說完,旋門而去。 馮艷怔在那里,感覺有些不尋常。周雅文向來專注在思想史的理性思考,從沒聽說他能寫詩。馮艷靠在床上,打開了信: 《別了》 今夜,我來看你, 其實是看剪碎的焰火 那年大雨初歇,我在你身后 一輪清月為證 短暫,像閃電的雨線 飄灑,如訣別的浪漫 春天過去了 難道秋也將過去? 時光如炬,月圓無期 我要在桂花樹下找你 馮艷在雪色的黃昏里,反復讀著這首詩,每個字是那樣干凈,無一處涂改,她感覺自己先就傾倒在那挺拔骨硬的手跡之中而迷戀不已。她喜歡這樣的詩,她忘了戴圍巾,拉開門,走到校園里去。雪花在頭上恣意融化,眼前忽然有凄寒的美麗。 在那個無人的排球網下,她聽見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眼淚卻無聲地流淌。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大手圍過來,是周雅文。 她的眼睛有霜結的笑:“你的詩寫得真好!” “你說的可是真話?”他逼視著。馮艷用力點頭,柔密的頭發垂在周雅文的胸前。 他遙望遠方:“那我可要來找你了!”   07   馮艷最后一次見到周雅文,是在蕭瑟的渭水之濱,那河畔上矗立著馮艷報到的一所新建的師范院校。 周雅文走進土墻圍作的臨時校園時,幾乎全校的師生都看見他了。他一米八二,肩膀又寬,臉上的輪廓會讓人想到萊蒙托夫的《當代英雄》。正是下午,馮艷在跟一幫土里土氣的學生打排球,她穿著一件水紅的上衣,一點兒也不像個老師。 走進塵土飛揚的場子,學生們儼然把周雅文當作了他們老師的男朋友。周雅文也卷了袖子,打了幾個漂亮球,滿場歡呼。 那一晚,教工宿舍樓下的大電視前,學生們特地擺了兩張藤椅,他們知道新來的年輕老師喜歡看熱播的《小鹿純子》。 月兒升起來了,渭河畔的蘆葦在凄清的夜里嗚嗚地低聲吟唱著,拂面的柳枝一如唐朝的詩里那般纖柔。回省城的最后一班火車已經鳴笛,周雅文說這一夜他不想回去了。學校里還沒有建好招待所,每個老師的新家都只是一間宿舍,唯有馮艷的屋還空著一張床。 沒有多想,馮艷為周雅文準備好了床鋪,讓他躺下,自己則躺在另一張床上。 黑夜里沒有一點聲音,甚至聽不到風。馮艷努力壓低自己的喘息,她生平第一次覺得睡覺是如此困難。周雅文是睜著眼的,但他仰面躺著,一動也不動。宿舍的門是虛掩的,藉著一道走廊的光,馮艷看到了挺直的一副成熟男人健壯的身軀。她突然想過去擁抱、去撫摸。但這太可怕了,對她來說是多么陌生。她不敢,而他卻不能。 那一晚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古城郊外的鄉間草木無聲。周雅文的臉仰面看著天花板,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到了地老天荒,他站起身,靜默無言,悄然拉門,走進夜色里去。很久他才回來,開始沉沉睡去。馮艷木然地躺著,她并不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做了什么,她忽然淚流如注。 第二天,周雅文走了。揮手的時候,馮艷叫他好好念書。 馮艷沒想到,周雅文再就沒來。她隱隱聽說,周雅文去參加了《紅高粱》劇組的拍攝。 又是一個秋天,馮艷的學校搬家了,搬到了新建好的大校園。各個系的老師也會合了,馮艷的新鄰居是一位漂亮的外語系中年女老師。 中秋節的周末,馮艷忽然想回家看看母親。她好久沒有吃母親做的餃子,胃里好難受。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就在她剛剛坐上去省城的班車,周雅文正好從另一輛車上下來。 周雅文下了車,問了路人,知道馮艷的學校不遠,可以走到。前面的路雖然有些上坡,但他喜歡運動,正好是個鍛鍊。 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馮艷了,周雅文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再來看她。馮艷太年輕了,還在貪玩期,但是周雅文眼看就要三十了。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決定大學畢業后,去南方的一個電影制片廠。眼前的岔路一旦分開,可能就永久分開了。 雅文心里隱隱不甘,他想要再見馮艷一面。 周雅文默想著,學校到了,沒什么好看的風景,只是些白楊樹“嘩啦嘩啦”地響。門房的老頭一聽說找馮艷,親自帶著周雅文走到一排教工宿舍樓前,喊了兩聲,沒人。正要回頭,隔壁的房門打開,一個秀美的中年女子走出來,說馮艷回省城看父母了。 老頭趕緊介紹:“劉老師,這是馮艷的大學同學!” 那位秀美的女老師抿嘴一笑:“那先請來我這里坐一下,歇一歇,我是馮艷的朋友!” 周雅文覺得有些累,沒有推托,就進了屋。待坐下,才發現這是一個獨居女人的家,一個非常女性的家。房間里洋溢著暖暖的粉色的幻覺,窗簾下似有香氣浮動。大姐給她張羅著茶水,說著馮艷在學校里的故事。 說著、說著,大姐開始講自己的故事。她小時候學過琴棋書畫,后來父母關去勞改營,她投靠親友來到這座城市。先嫁了一個老實的鉗工,只是婚后的第二年,丈夫就因一次工傷奪了生命。痛苦中她考進了這所學校讀書,因為成績好,最后被留下來任教。 周雅文聽她敘述著,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就是覺得好親近的感覺。因為有些餓,大姐便為他弄了許多飯菜。 吃了晚飯,大姐送周雅文去車站。沒想到最后班車剛剛開走,大姐就建議他回學校的招待所住一晚。 兩人走回了學校,天色已黑,管招待所的老張怎么也找不到。其實招待所就兩件空房,平日都鎖著,還沒有人來住過。 沒辦法,大姐叫周雅文先回她的屋里等。看到墻上掛著的小提琴,大姐急著取下來,吹了吹灰,開始深情地拉起來。那曲子也是雅文熟悉的,眼前的情景彷彿就是多年寡居的少婦為自己心愛的年輕人,演奏著塵封的旋律。 放下了琴,大姐抑制不住,光了腳,裙裾擺動,她要跳一段印度舞。周雅文有些沉醉,深夜里他不想離去。大姐還能用俄語給他念普希金早年的詩,讓周雅文更感動的是,那個瘦弱愛咳嗽的俄國老頭竟然能叫她熱淚橫流。 月光下,壓抑了很久的周雅文放任了自己。在粉紅色的床單上,有一雙暖流的手在導引他,他的生命開始顫栗。終于,他學會了勃發,一次又一次,他也學會了男人的偉岸。 恍惚中,他想起了自己長大后被招進一家清一色的女子工廠。在那里,他被上年紀的女人們包圍,開始了粗俗又快樂的性啟蒙。女人們在轟轟的機器旁,放肆地演說著床上的故事,有時故意推搡在他的身上。她們都是很好的人,寬懷慷慨,如大地般溫暖。 早晨,大姐為他準備了一包好吃的東西,送周雅文去車站。路上他們什么話都沒有,雅文知道,他再也不會來見馮艷了,他這次真的是告別了。   08   馮艷抓起手邊的一沓紙巾,來不及扯開,厚厚捂在臉上,好像是要摀住狂熱的心跳。多虧演講大廳里昏暗,沒人注意到她的失常。 馮艷的視線有些模糊,二十多年了,音訊全無的周雅文竟然鬼使神差,來到這墨西哥海灣,馮艷第一次害怕面對他。在聽眾提問的空隙中,馮艷悄悄退出門外,她看看表,應該回家了。 她心里有一點猶疑,要不要讓周雅文認出自己?因為她還有很重要的話想問他,也許,除了今天,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是問了又能怎么樣?馮艷定了定神,她決定開車回家,丈夫一定在家里正數著墻上的秒針。 馮艷剛要轉身,大廳里的人潮從門里涌出來。幾個文友跟她打招呼,馮艷的腳步停了下來。她忽然有一個愿望,就是想再看一眼周雅文。 她站在暗處,注視著門內的人流。周雅文走出來了,他在與會長道別。他的身影籠著一層光,很像一個雕塑的剪影,然后他快步朝著馮艷的方向走過來。 馮艷忽然明白,自己的身后正是電梯,而周雅文今晚是住在這家酒店的。想躲開已來不及,馮艷就直直地站著,看著他一步步靠近。 周雅文大步走近電梯,他看見了一臉僵硬的馮艷,臉上溢出客氣的笑容。電梯門開,他請馮艷先進去,馮艷卻沒有動。 周雅文再看她一眼,突然如電擊一般,眉頭急皺、嘴巴抖開。他看見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穿著一套他永遠不會忘記的青衣長裙。 馮艷先開口了:“雅文哥,你好!”聲音雖低,卻真切如雷。 周雅文疾步上前,扳住馮艷的肩膀,叫道:“你是小燕子!” 馮艷眼角有些潮濕:“是我!” 兩個人就這樣站了良久,周雅文要馮艷到他的房間去,馮艷卻不肯。她提議坐自己的車,出去看看洛杉磯的夜景。 周雅文上了車,馮艷低頭為他清理腳前的雜物,柔細的毛發不小心掃在雅文的胸前。那感覺恍若回到了當年西北大學東操場的月夜,傳導給馮艷一縷震顫。 車子開上環城高速公路,路面寬闊稀靜,唯有兩旁的摩天高樓閃爍著夢一般迷離的燈火。 兩個人一時不知說什么好,還是馮艷先努力開口:“你后來為什么不回我的信呢?” 周雅文不想讓她知道真相:“畢業后好忙,拍了幾部電影,常常在外景地。你這些年都好嗎?” 馮艷使勁點點頭:“都好,是我想要的生活,二十八歲那年結了婚。對了,我們有一個寶貝兒子。” 周雅文一聲感嘆:“小燕子終于肯結婚了。真想去看看你的家,可惜明天一早就要上飛機。” 馮艷禁不住問他:“你怎么會在加拿大呢?” 周雅文看著前方:“說來話長。我到南方并不習慣,拍電影老是被槍斃,七年之癢的老婆又跟大款走了。那時候加拿大一個多元文化電視臺來聘我,一咬牙就去了溫哥華,為的是離開傷心地。” 馮艷又問:“再沒有結婚嗎?” 周雅文將目光收回,說:“年輕的時候很想結婚,現在快老了,反而不想結婚了。單身也許是更好的一種生活。” 馮艷笑了,笑得有些苦澀。她在想一個人的變化真大,當年最想結婚的人現在卻喜歡上單身。不過,她心里也是有些認同,結婚的代價的確很大,比如失去了很多自由。 忽然,周雅文轉頭問:“上大學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喜歡我?” 馮艷一怔,方向盤有些偏。到了這把年紀,她應該說真話。她點了點頭,算是一個肯定的回答。 周雅文又補上一句:“那你有沒有后悔過?” 馮艷以為他指的是當初的交往,就回答說:“沒有!” 周雅文慢悠悠地說:“我倒是有后悔。最后悔在那個渭河邊上的夜晚,沒有教會你做一個女人!” 他的話一點都不像開玩笑。夜幕里馮艷按下車窗,冷風進來。她鎮定了自己,然后笑著說:“你知道嗎?就是那個晚上,你讓我感懷一生!” 周雅文再沒出聲,車子轉了好久,空氣里有一絲絲的傷感。    09   馮艷將車子開回酒店,熄了火,身子還是靜止坐著。她的臉上有一層淡淡的光,掩藏著一種難言的喜悅。眼前的情景有點像青梅竹馬的重逢,也象是劫后余生的相見,馮艷想:從此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就是人生之幸福。 這幸福早已超越了感官,如同陳年的老酒,放了這么久,竟不肯喝了。 周雅文轉過身來,對著馮艷:“就這樣告別嗎?” 馮艷故意放輕松:“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說罷伸出手來。 周雅文將她的手握住,卻沒有禮貌松開,舉到了自己的唇邊。馮艷沒有抽回來,就由他吻著。她心里相信,任何時候,“吻”都是人世間最美好的動作。只是她覺得這一刻,從手背到手心還有手指尖的骨頭,都似在綿綿細雨間化掉了。 周雅文抬起眼,對視著馮艷那依舊是從前純情小姑娘的目光,禁不住笑了:“有一句孟浪的話一定要對你說,否則你自己不知道。” 馮艷也笑了:“要說趕緊說,反正你也不能對我怎么樣!” “記住,無論這世上有多少男人愛你、無論你將來受傷還是孤獨,我永遠都是最愛你的那一個!” 馮艷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眼前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1967年那個寒冷的冬天,他走在她的身后,手里握著一把狗尾巴花。 兩個人走出車子,夜深了,風也涼了,馮艷的心卻沒有離合的悲傷。她想說:上帝是多么好,總能讓她看見心里想見的人,這就夠了!   10   馮艷回到家,已是過了午夜。后院的門并沒有鎖,壁爐上面的燈幽幽地亮著,先生已經睡了。 她沒有去衛生間洗漱,脫了外面的衣裙,悄然上床。 忽然,有一雙手伸過來,從背后擁過來。馮艷一驚:“你還沒睡?” “我知道你今天可能回來晚,無論多晚,我都要等你回來!” 馮艷小聲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回來晚?” 先生壓低了聲音:“我一早在報上,就看到了周雅文今天來演講的消息。” 作者簡介 陶詩秀,女,機關退休職員,現居重慶。 +10我喜歡

張玉武/作     程明秀一覺醒來,下意識摸摸身邊,空空如也,她不由詛咒道:“死哪兒去了?!”她把臺燈撳亮,心煩氣躁地大口大口吸起了煙。 她的丈夫叫薛蘭,當初搞對象時,她嘲笑他一個大男人叫女人名,他說我的名字是父母起的,我左右不了,但我干的是男人事,結婚后一定把大把大把的鈔票拿回來,擺在床上讓你看。云卷云舒,春花秋實,某一年他走狗屎堆上了,發財了,樓房有了,車有了,小蜜也有了,在這三大件中,她對前兩種表示友好歡迎,而對后一種,極度厭惡,甚至產生了離婚的想法。 姐姐程明芳見妹妹想與妹夫說再見,極力勸阻:“男人有錢就變壞,這是不爭的事實,可你再想想,如果薛蘭掙不來錢,吃了上頓愁下頓,你能穿金戴銀嗎?你能住這么寬大敞亮的樓房嗎?你能開著豪車出外兜風嗎?” 程明秀賭氣地說:“我寧愿跟他吃糠咽菜,也不愿他找相好的。他這不是往我眼里撒眼藥水,成心氣我么?” 程明芳嘆了一口氣:“有一得必有一失。你就忍忍吧,薛蘭跟那個小妖精玩膩了,會回到你身邊的。” 程明秀嘆了一口氣:“但愿如此。” 事情遠沒有姊妹倆想得那么美好,一天薛蘭醉醺醺回來,程明秀上前攙扶,他一巴掌推開,拉開抽屜拿上身份證就走,程明秀大著膽子問:“去哪?”薛蘭回頭瞪她一眼:“你別管。”匆匆下了樓。 想到今晚又是獨守空床,程明秀的眼淚成雙入對流下來,時間一分一秒就在她的怨恨中悄悄滑過。 手機響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網名名叫上善若水的人發過來的。說起上善若水,她已經與之聊了一段時間了,起初她不知對方是男是女,冒昧問道:“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對方很快發過來:“我要是女的,能跟你聊這么熱乎?”她的心臟不由跳了一下。丈夫夜不歸宿,與情人泡在一起,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懷著復仇的心理,與上善若水越聊越近乎,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上善若水:“你一個?” 今夜無眠:“不一個,還能有誰?” 上善若水:“老公去哪兒了?” 今夜無眠:“我沒男人,權當他死了。” 上善若水:“別說氣話,明明你有老公,只不過你老公不跟你一塊睡。”上善若水將這段話發過來,順帶發過一個調皮的圖像。 今夜無眠發過去一個淚流滿面的表情。 上善若水:“程姐,你要寂寞,我陪你去。” 過了好大一會兒,上善若水收到一條信息:“方便的話,可以。” 令程明秀感到意外的是,名叫上善若水的網友還不到三十歲,她結舌地說:“你不是才六歲?” 上善若水笑得更歡了:“我六歲,能跟你聊天?實話告訴你,我今年二十九,你多大?” 程明秀吭吭哧哧說:“四十。”她用眼角余光掃瞄他,看他的變化。 上善若水:“兩人對上眼,沒有年齡限制,翁帆與楊振寧相差五十四歲,還要嫁給他。程姐,我跟你說,只要兩人相愛,歲數絕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程明秀點點頭:“也是。聊了這么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 “鄙人姓章,字溫玉。” “是弓長張吧?” “不是,章太炎的章。” “姓這個章的不多,大部分都姓那個張。” 章溫玉說:“不管姓啥叫啥,只是代號而已,關鍵還是感情。” “就是。”程明秀積極響應。 兩人越聊越熱乎,終于聊到床上,為此,程明秀出了口惡氣,給薛蘭戴了頂西瓜皮的帽子。     程明芳發現妹妹兩頰緋紅,精神煥發,不像之前臉色蒼白,無心打場的樣子,憑女人的直覺,她判斷妹妹有意中人了。一天她去妹妹家閑坐,見程明秀心不在蔫,直往窗外看,問:“你是怎么了?” 程明秀掩飾地說:“我沒怎么呀?” “自從爹媽死后,就咱倆親了,有什么心事,跟姐姐說說,我也不是外人,正好給你參謀一下。” 程明秀咬了一下嘴唇,講出與網友聊天既成事實的話。 程明芳擔心地說:“網戀一般不靠譜,名叫上善若水的人你感覺咋樣?” “他就是本地人,我們見過好幾回面了,從行為舉止來看,不像腳底沒根,人家很懂分寸,對我很好。” 程明芳沉吟著說:“紙包不住火,我擔心讓薛蘭發現……” “發現就發現,”程明秀無所謂的樣子,“他找我也找,就想氣氣他。” 程明芳說:“你們倆一人一個,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不過就不過。”程明秀賭氣地說。 既然妹妹都把后果想清楚了,當姐姐的再說也無益,坐了一會起身走了。 一陣死寂。 百無聊賴。屈指算來,薛蘭一個猛子扎進去,又有好幾天沒露面了,期間打過一回電話,說在外地忙于業務,讓她自己照顧好自己。掛了電話,她罵罵咧咧:“什么業務,又跟那個狐貍精在一起!”轉念一想,他不回來,正好將章溫玉召至身邊,度過那漫漫長夜。她給上善若水發去一個挑逗的表情,對方馬上又將表情回饋給她。她說晚上八點準時到我家。上善若水向她發過一顆紅心,然后就是綿綿情話。 焦點訪談播過后,章溫玉準時趕到。 “溫玉,瞧,你的皮鞋都張了嘴,給你買雙新的吧。”程明秀看了一眼擦得锃亮的皮鞋,遺憾的是鞋幫開了膠,看上去很滑稽。 “謝謝姐。前幾天買一塊表花了一萬多,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 “咱倆誰跟誰呀,你要跟我鬧心眼就見外了。”她關愛地說。 報答她,只有使出渾身解數。一輪交戰結束了,她酣暢淋漓地說:“太舒服了,太過癮了,溫玉,你就是我的小弟弟,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十天后薛蘭從外地回來。程明秀見丈夫眼圈發黑,問:“這回業務談得很艱巨吧?” “可不是嘛。二十萬元的訂單硬是讓我拿下來了。”他倒了一杯涼白開,灌進肚里,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她報怨:“你在外邊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咋就不想想我的苦楚,成天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要想聽人說話,只有打開電視。” “手機也有這個功能。”他帶有嘲弄的味道。 “再多的功能,也不如你在我跟前。”她不禁唏噓。 他兩手一攤:“我不往外跑,鈔票不會自動跑進我的口袋。” 想起他包養的情婦氣兒就不打一處來:“掏雀喂貓,你覺得有意義嗎?” 他不想談及敏感話題,一旦觸碰到她的痛處,如綿綿秋雨,那是很煩人的,故意將話題引向別處:“為了彌補你的空虛,有何吩咐,你就說吧。” 這正是她要達到的目的。她不禁喜不自勝。 “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跟那個女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當你跟她滾在床上,咋就不想想你老婆心里有多難受?我不要求你別的,你在外邊多少夜,就得付我多少夜的空床費。” 他萬沒想到,程明秀會提出這個要求,定定看她幾眼,沒吱聲。 “不同意,當我沒說。” 他咂巴著嘴:“我的錢就是你的錢,讓我每夜付你空床費,有必要么,那樣咱倆顯得……” “非常有必要,”她鄭重其事地說,“免得你把錢給那個賤人,我這兒一無所獲,心里也不平衡。” “好,好,依你。”他哈欠連天,只想把夜間缺的覺補回來,養精蓄銳,再度征戰。 章溫玉的妻子是貧苦人家出生,過慣了窮日子,嫁給章溫玉,章溫玉別看長得一表人材,實質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大錢掙不來,小錢不想掙,結婚五年來,就沒有成捆成捆拿回過錢,零打碎敲,幾百幾千倒是往家里拿過,對于偌大家庭,遠遠不夠,所以章妻沿用老套路,只想從牙縫里省。 她不傻,見丈夫最近一段時間花錢如流水,一塊手表就一萬多,心想,掙不上錢,這錢是從哪里來的?以前可從沒見過他這么奢侈過。再看足下穿的名牌皮鞋,那是貨真價實的老人頭真皮皮鞋,看著看著,她暈了,也怒了,當男人再一次在她面前顯擺時,她怨氣沖天地說:“哪回買米你都揀賤的買,包裝起自己,那么舍得花錢。我問你,錢是從哪兒來的?” “不是風刮來的,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我憑身子掙來的。” 她不由審視起來,見他臉上光鮮得很,沒有留下風吹日曬的痕跡,一雙手比女人的手還光滑,更加迷惑不解了。 他見媳婦對他產生了懷疑,趕忙解釋:“最近我和朋友往山東販山藥掙了些錢,包裝了一下自己,讓人一看,也像生意場上的人,有利于做買賣。任何買賣都有風險,我怕告訴你擔心,一直瞞著你。” 章妻信以為真:“不是販毒,干不犯法事就行。” 他連忙搖頭。她放下心來,語重心長地說:“窮日子窮過,富日子富過,我嫁給你,不求榮華富貴,只求平平安安。” 他緊緊握住妻子粗糙的手,感動得不知說什么好,想起背著她做下的茍且之事,隱隱不安。     程明秀與章溫玉溫存過后,見他心不在正焉,似有心事的樣子,問:“今天怎么了,老是不在狀態?” “哦,沒什么,可能是沒有休息好。”他為自己辯解。 她定定看他幾眼:“你的眼睛已經告訴我你沒說實話。是不是你媳婦對你起疑心了?” 他為她的洞察力強而佩服,無言點點頭。 沒想到她輕松地笑了。 “笑什么?”他手心出汗。 “知道也好,早晚都得知道。” 他尖叫起來:“不可以。” “你不是缺錢花嗎,你跟我多少夜,我付你多少夜的錢,一夜三百,夠高的了吧。” “行是行,我怕老婆知道后,跟我跳離婚。” 她抬起手腕,吹了吹蘭花指上戴的鉆戒,其實上面沒一點灰塵:“當你把大把的鈔票拿回去,她還會跟你生氣嗎?” 他在地上轉起了磨子,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女人瘋狂起來,能摧毀整個世界。 程明秀懷孕了。薛蘭得到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他倆結婚二十年了,大小醫院跑了個遍,診斷結果都是男方精子成活率太低,他中藥吃了一麻袋,不管怎么調理,都無濟于事,當他無限失望將最后一副中藥吞下后,發誓再也不吃了。好在薛家不是他一根獨苗,薛父膝下有五子,薛蘭是最小的一個,薛母前四胎都是禿頭和尚,懷薛蘭時,父母滿心希望生個小棉襖,結果呱呱墜地又是一個帶把的,氣得父親轉身就走,薛母看著老五褲襠的小雞雞,唉聲嘆氣,自嘆命里沒有女兒命。兩口子商量好出了月子將其送人,到一個月頭上,薛父將一對農民打扮的中年男女領來,薛母親吻著嬰兒白白凈凈的小臉卻變卦了,薛父好說歹說也沒有將妻子勸動,中年夫婦見領養無望,嘟嘟囔囔走了。薛蘭的名字是在他未出生前父母起的,之所以出生后仍起用這個名字,表達父母希冀生個黃毛丫頭的熱望。 薛蘭成婚七年了,父親見兒媳程明秀的肚子仍沒有一點起色,私下勸小五子抱養一個孩子,薛蘭一臉苦相:“程明秀不同意。”薛父問:“為啥?”薛蘭:“她總是說等等看看,或許有希望。” 就這樣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他們結婚二十年,程明秀仍沒給薛蘭生下一男半女。 程明秀的妊娠反應異常強烈,開始薛蘭以為她不舒服,動員她去醫院看看,程明秀心知肚明,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堅決不去。哪知越往后她跳得越兇,不吃辣椒的她,菜里放上辣椒油卻不嫌辣,看著妻子汗津津的還在不住嘴的吃,他的腦海里跳出一條信息:酸兒辣女。當這四個字組合在一塊兒,差點沒把他掀翻在地——明明自己沒有生育能力,妻子肚里的孩子是從哪來的,總不是孫悟空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吧。想到此,他的后背發涼,頭上感覺有一片碩大的瓜葉結結實實蓋在頭上。 程明秀還嫌菜里的辣椒油放得不夠多,操起瓶子往里倒時,薛蘭再也忍不住了,他從妻子手里奪過瓶子摔在地上,厲聲喝問:“肚里的孩子是誰的?” 該來的遲早都會來。之所以她沒有告訴丈夫,只想月份大了,再告訴,生米煮成熟飯,他拿她沒辦法。既然這么快就被他瞧出端倪,那就只有破釜沉舟,勇闖險灘了。她調整一下情緒,穩了穩心神:“告訴你,你也不認識。” “打掉!”他命令道。 她下意識地兩手護著肚子。 “既然你不想做掉,就告訴我這是誰干的,總得讓我做個明白人吧。”他緩和一下語氣,在程明秀看來,仍陰鷙得很。 她的腦海浮現章溫玉清秀的面龐。章溫玉溫文爾雅、思想單純,豈是薛蘭的對手,不能讓心上人吃虧,想了想,她約法三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千不對萬不對都是我的不對,你向我保證別找他麻煩,我就說,否則打死我,我也不說。” 他咽了一口唾沫,假意應承。 她向丈夫講述了與章溫玉相識相知相交的全部過程,特別強調章溫玉家貧,索要的空床費是給章溫玉補貼家用。薛蘭如聽天書,當妻子講完后好長時間,他還沉浸于兩人的故事里不能自拔。     一段時間以來,章溫玉的妻子對他很尊重,原因是他能掙錢了。起初她懷疑丈夫的錢來路不明,要出事,一天又一天過去了,不但沒出事,反而往回拿的錢越來越多。有錢好辦事,溫飽解決了,孩子的學費解決了,多年渴求的金項鏈金耳環金手鐲也解決了,看著妻子穿著鮮艷的衣服,渾身散發著金子的光耀,他感嘆地想原來她不丑,只是沒有好服飾映襯,整體一包裝,比程明秀漂亮多了,畢竟程氏年過四十,即使再倒飭,也不如嬌妻水靈。 章溫玉生活得很快樂。家里有妻子無微不至的關懷,外邊有程明秀對他的撫慰,他感覺比皇帝都幸福,隋文帝、明孝宗終其一生與皇后相廝相守,而他還有一明一暗,作為平民百姓,該知足了。 樂極生悲。章溫玉今天右眼一直跳個不停,握筷子的手顫抖起來,“當啷”一聲,筷子掉在地上。妻子瞪他一眼,又重新給他拿了雙筷子。 他胡亂吃完飯,心煩意亂走出家門,在街上亂轉。 章溫玉走到一家超市前,正想進去,忽聽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扭頭一看,嚇了他一跳,這明明是程明秀的男人,他在程明秀手機里見過,心房像用重鍾敲了一下,掉頭就跑。 薛蘭緊追慢趕將他追上,定定看他幾眼:“你叫章溫玉?” 章溫玉不由自主點頭。 薛蘭一旦認定面前站的是妻子的情人,肺都要氣炸了:“你跟我老婆好,并且懷上了孩子,你說咋辦吧?” 章溫玉面如死灰,半天才說:“我們的關系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這你的問程姐。” 薛蘭氣得哇呀呀怪叫:“你跟我老婆睡覺,倒有理了。我打死你!”說完,上前與之撕扯起來。 程明秀梨花帶雨,披頭散發,窩進沙發里,好久都不愿動彈一下。 程明芳埋怨道:“你好糊涂啊,怎么不問問薛蘭同意不同意,就懷上別人的孩子,我要是薛蘭,也不干。” 程明秀哽咽道:“就容許他在外面找,就不許我找,什么世道?” “雖然婦女解放了,但還是男人的世界,別看他在外邊胡作非為行,你要亂搞,就有人戳你的脊梁骨。” 程明秀可憐巴巴:“姐,你去跟薛蘭說說,我想把孩子生下來,也讓我做一回真正的女人。” 程明芳同情地看著妹妹。 章溫玉負傷逃回家里。妻子洗完鍋正在喂雞,發現丈夫出去工夫不大,竟然帶傷回來,急忙走到他面前,尋問何故。章溫玉想說也不敢說,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咽,羞愧萬分回屋暗自咀嚼自己釀的這杯人生苦酒。 時間是最好的治傷良藥。十天后,章溫玉走出家門,抬頭看天,陽光把他的眼睛刺得生疼。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自從程明秀的男人找他麻煩后,程明秀就失去跟他的聯系,也許她的男人把她控制起來了。想起程明秀信誓旦旦向他保證,倘若真被薛蘭抓住,她會不顧一切保護他,決不讓他吃一丁點虧。在養傷期間,他痛心疾首地想,程明秀就是寄生在薛蘭身上的寄生蟲,吃喝拉撒全靠男人供養,在外人看來,珠光寶氣,生活很優越,其實喜怒哀樂全看男人的臉色,一旦犯了天條,男人一巴掌就會把她打趴在地。不管男女,誰掌握經濟命脈,誰就能主導家庭。 明白了這個事理,他痛定思痛出去找活了。 大棚蔬菜是萬良鄉的龍頭企業,周圍的村民只要肯彎下腰受苦,沒有不掙錢的。勞累一天的章溫玉往家里走,從旁邊閃出程明秀,把他嚇了一跳。 “停、停,聽我給你解釋。”程明秀追上來,說。 “不想聽。”他走得越發快了。 她快跑幾步攆上了他,氣喘吁吁。 借著月光,看著她的肚子微微隆起,他問:“還沒流產?” “他同意把孩子生下來。” 他的心里五味雜陳,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默默從懷里掏出用報紙包的一包錢:“這是五萬塊,就當是我對你的補償。” 他往后退縮,擺頭搖尾。 她苦苦一笑:“他同意,我才給你的。經我姐從中翰旋,我倆達成一致意見,決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他百感交集:“這樣也好。” 她眼含熱淚:“還能叫我一聲姐嗎?” 他使勁點頭。 她露出連日來少有的笑容。   END             作者簡介   張玉武,1968年生,河北省赤城縣人。 +10我喜歡

在南京市漢府街有一對“可愛”的老夫妻,老奶奶騎著矮小、便攜式電動三輪車,老爺爺騎著自行車改裝的三輪車,從漢府街沿著總統府門前的路,一路往西慢悠悠地騎行,不時進行言語交流,看上去十分愜意。   照片中的于華奶奶87歲,老伴韓建華85歲。于奶奶的丈夫和韓爺爺的妻子分別在1990年和1995年因病去世,本以為要孤單度過晚年的二人,卻遇見了彼此。   說起相識的經過,于奶奶有些羞澀地笑了:“還是老頭子的小女兒牽的線,又有好朋友‘做媒’,我才答應見見。”于奶奶說,她是被韓爺爺的關心感動了。原來于奶奶退休后患上了風濕性關節炎,膝蓋總是疼。見面時,韓爺爺注意到了這一點,回到家后便縫了個“護膝”。“那護膝丑丑的。”可是,這個“丑丑”的護膝卻打動了于奶奶的心。   認識兩個月不到,于奶奶和韓爺爺就結婚了。他們請家人在飯店里吃了一頓,就算“辦了酒”。不過,這次結婚,于奶奶也有要求:“我也要風光一把!”她和韓爺爺在家附近的照相館,花一千多元拍了美美的婚紗照,掛在客廳最醒目的地方。   于奶奶是煙臺人,韓爺爺是濟南人,無論從口味還是性格上,兩人都很合得來。老太太腿腳不好,家務活兒韓爺爺包了,只有廚房還是于奶奶的“天下”。每次做菜,她當大廚,韓爺爺打下手。韓爺爺有糖尿病,于奶奶燒菜都是少糖少鹽的。有了彼此的陪伴和照顧,兩位老人身體硬朗、精神矍鑠。   每天上午,老兩口都會出門,到總統府、中山門或中華門附近找個地方停下,一起讀書看報。以前,韓爺爺在自行車上加了個座位,載著于奶奶。于奶奶看著老伴騎車辛苦,很心疼,在六年前買了部電動車。兩位老人一人一車一起出行。而原來自行車上的“加座”,至今仍在。于奶奶說,這是紀念品,舍不得拆。(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10我喜歡


雲林陽痿早洩推薦中醫溪湖失眠推薦門診
南投強迫症治療推薦醫師 鹿港血壓高平價好的醫師 鹿港廣泛性焦慮症推薦門診和美憂鬱症治療藥物 和美失眠治療推薦醫師 鹿港臆球症自律神經失調檢測南投胸痛自律神經失調治療 和美血壓高自律神經失調治療 和美躁鬱症自律神經失調檢測鹿港耳鳴治療推薦醫師 南投膀胱過動症平價好的醫師 彰化心悸恐慌推薦中醫南投膀胱過動症治療藥物 埔里頭麻手麻腳麻治療藥物 員林頻尿自律神經失調檢測

arrow
arrow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s16thg3n 的頭像
    s16thg3n

    張淑旺推薦懶人包

    s16thg3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